第三百〇八章     画骨-《画中的薛定谔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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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们这茶什么鬼?马上给我换一杯,要最贵的——嗯嗯,最好的!”他得意的冲服务员挤眉弄眼,搞得漂亮的服务员小姐怪不好意思的。

    郑煌坐在他对面,感到无所适从。他其实并不愿意妈妈安排的这次会谈,他此时正疯狂地迷恋着莫奈,已经临摹了很多他的作品。正在兴头上的时候,被喊来见一个市侩,一个生意人,这令他沮丧又烦躁。茶是他点的,看来李相林今天是一定要做一名高端装家。

    于是他也住了嘴,把头扭向窗外。阳谷下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就生在咖啡馆的旁边,从二楼望出去,好像这些枝杈都长在眼前,绿意盎然,郁郁葱葱。郑煌觉得李相林一点都不尊重自己,就是一个暴发户。不由得脸上显露出些许的不屑。

    穿浅色套裙的服务员端来了一壶上好的“金骏眉”,又重新给他们换了茶具。这次李相林终于有点满意了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那些,从画院毕业仅仅只是为了画画,这事听起来有点不合情理:靠画画能养活自己吗?这对别人或许是个问题,可对你来说却压根儿不应该考虑。有的问题也许完全是虚构出来的,你当它是个问题,它就是了;你没当它是个问题,它也就不存在了。比如说,我们每个人都在为糊口而工作,但是你可曾见过一个不工作的人就被饿死了呢?没有吧。既然如此,为什么人人都把糊口当成一个问题?年轻人!”

    李相林教育起了郑煌。

    那时郑煌已经毕业,他百无牵挂,满怀憧憬,觉得正是从画院下来大干一番事业的好时机。他的前妻也是个画家,他们是同学,而且两人都自认为是天才,认为对方有义务为自己做出牺牲,否则就是不识大体。结果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。在回苏梅岛之前,他们刚刚结婚没多久,买不起房,便单独租住了武里南的一套小小的公寓作为新家。但他们常常为了谁该烧饭,谁该洗碗洗衣,谁该扫地抹桌子这类鸡毛蒜皮的琐事而激烈地争吵。这种争吵到最后往往导致动手。郑煌虽然是男的,但身材瘦小,他老婆虽然是女的,却人高马大,两人在体力上基本持平,但在勇敢和无所畏惧上郑煌却远远不及,因而打起架来总处在下风。

    郑煌的脖子常被他老婆抓得红一道紫一道,脸蛋也曾被他老婆捏得肿起过老高。他们当时在不同的公司上班,还各自都想要从单位出来,想让对方工作来养活自己,在这件事情上,两人的意见更是难以统一。不过很快也就不需要统一了,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,他老婆就因为长期泡病假和旷工,被公司开除了。生米既然已经煮成了熟饭,郑煌也无可奈何了,只好把自己的天才继续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工作中,以便养活天才的老婆。这还不算,他老婆因为长期呆在家里创作,不免会有郁闷和无聊之感,有时还想要到外地去旅游。旅游当然是好事,郑煌也想,可钱从哪儿来?

    卢荫寰对这个儿媳从第一眼起就十分排斥,她警告郑煌,如果和她结婚,休想从自己这里拿到一个子儿。和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,她不懂儿女辈的逆反心理。越是这样,他们俩越是团结。反而卢荫寰不在身边的时候,两个人的矛盾显露无疑。

    但是没有别的办法。除了节衣缩食之外,郑煌还得到夜校去兼职培训小朋友学画,他本人是中学老师,这样一来,他仅有的一点业余的创作时间都被剥夺了。不得已,郑煌只好在口袋里装上一些小纸片,以便灵感来了,见缝插针地画上几笔,或素描或速写,以求积累艺术素养。但这样零打碎敲地终究难成气候,有时一年下来,也没画成几幅完整的画。总之,那段婚姻对于郑煌来说真是不堪回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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