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预兆应验,他双膝落地,磕头如捣蒜:“李兄,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请高抬贵手。” 一众高层鸡飞狗跳:“李道长,逝者已矣,何必揪着不放,都过去了,公老已经洗心革面,何必咄咄逼人?” 也有人恨道:“竖子,公老若去,西蜀必将大乱,你想看到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吗!” “黄口小儿大放厥词,你动公老试试!” 严公老抬抬手,聒噪便止:“我不会抵抗,你也没有资格取我的性命,我只恳求刘道长,可否放小老儿一马?” 刘怀义避开他的目光,躲在李无眠的身后,沙哑道:“你会后悔吗?” 严公老反问:“你会后悔吗?” 沉默良久,气氛剑拔弩张,背后传来声音:“我不能原谅你。” 严公老幽幽一叹,目光涣散。 严非想仍在磕头,但他不知道,即便磕一万个也无济于事,或许他知道,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。 一众高层,俱皆同仇敌忾,只要一声令下,必然奋不顾身阻拦李无眠,哪怕献出生命。 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,不乏以往的老部下,视他如明灯,并不缺搏命的勇气。 而让他倍感揪心在于,不远处的百姓们,不明所以的看着高台,困惑发生了什么? 在刘怀义来到广严城和他接触的那一天起,严公老就已经认出这个孩子,他只是一直没有说破。 如今既然不能原谅他,那么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,对于前半生的种种,他谈不上无怨无悔,只能说善恶因果。 若非燕凉人屠杀生无数,便无苦厄大师当头棒喝,西蜀公老庇护一隅。 人屠是他,公老是他,杀戮苍生是他,救济斯民是他。 他也不会以西蜀百姓裹挟刘怀义原谅,他很明白,这个孩子是他的债主,今日是来收债了。 李无眠将手一抬:“多说无益,前辈,请了。” 严公老失笑:“非想,起来,西蜀托付与你,务善待百姓。所有人不可为我动怒,不可为我报仇。” “爹!”“公老!”众人无不大惊失色。 “严良,停手!”苦厄大师施展神足通,一步跨越至高台,作狮子怒吼,大慈悲手抓向严公老肩膀。 尚有三尺,不得寸进。 严公老的修为并非严非想所猜测,这十年来,只进不退,已然不在苦厄大师之下。 “得遇大师,为我今生之幸,这十年已明晰此心,此刻去之虽有缺憾,生老病死亦然人之常情。” 严公老去意之坚,苦厄难以挽留,双手合十,面容悲苦:“南无阿弥陀佛。” 严良,坐化了。 李无眠微有些迷茫,他自知严公老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时,想的便是与其大战一场,至死方休。 却是未曾想到,会是如此干脆的离去,没有一点拖泥带水,此刻盯着那闭目含笑的肉身,反倒是不知所措。 苦厄大师咬牙切齿,金刚怒目,雄狮怒喝:“我佛有云: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严良杀戮甚众,救济更重,若是今日不去,当能造福苍生,孽障,你逼死严良,天地不容!” 李无眠浑身一震,怒极反笑:“好一个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苦厄和尚,那是你的佛。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!他曾屠我师弟一家,就因你一句白话洗清罪孽,死在燕凉人屠刀下的亡魂找谁还债!是找你这个和尚,还是找你佛门大雄宝殿那尊鎏金的雕塑,一尊凡夫塑造的雕像背负得起吗!” “亵渎我佛,孽障,我毙了你这个孽障!”苦厄大师胸口起伏如波涛,眼中竟流下浑浊泪水,举起一直枯手。 李无眠虎目如电:“说不过要打吗?还不是看谁手底下硬?别以为我怕你,来啊!死秃驴!” 刘怀义拉着他的衣袖:“师兄。” 李无眠身躯再震,暂且不去和苦厄秃驴争执,顺着刘怀义的手望去,严公老的肉身,面庞的笑容扩大了一丝。 脑后放出一抹纯白的灵光,初时如毫,转瞬如灯,再观如月。 灵光冉冉上升,照彻广严城集会广场,天空中出现罕见的日月同辉,区别在于,那是一颗人造的月亮。 灵光照彻体表,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气拂过面颊,令心灵涤荡。 如果说大恶之死,会增重天地间的秽恶,那么大善之死,则是会扶持天地间的正气。 活着会让秽恶更重,活着也会让正气更增。 李无眠穷尽一切感官,想从其中发现哪怕一点秽恶,但并没有,也许是他修为不到家,也许…… 方才的怒火泯然于无形,广严城这片天地,清亮了许多,白光也快消失了。 在即将泯灭之时,一束橙黄的光柱从严公老的肉身中迸发。 浩然正气难以捉摸,这束黄光却如有形之物,一股股清流似春雨润物,滋润着每一个受到照耀的人。 这是信愿之力,是西蜀数百万百姓对严公老的敬慕之心凝聚的力量。 这股力量可以收集起来,化为己用,然而严公老并未传给严非想,在坐化之后散开了。 “咦,赵瘸子,你的腿不是断了么?怎么站起来了。” “我不知道啊。”刘瘸子又惊又喜,一把丢掉了拐杖,活蹦乱跳,登时喜极而泣:“菩萨保佑,菩萨保佑。” “爹娘,我肚子好饿,早上没吃饱。” “快看,老马家里的哑巴开口说话了!”一对夫妇抱着孩子失声痛哭。 相似的一幕幕,同时发生着,受到这信愿之光照耀的西蜀百姓,如同脱胎换骨,疾病与暗伤,都在光芒中消融。 百姓们手舞足蹈:“菩萨显灵了!” 世上本无神佛,信的人多了,也就有了神佛。 苦厄大师轻声呓语:“走。”两个徒弟看了李无眠一眼,师徒三人渐行渐远,大师的背影,道不尽的落寞。 李无眠看着自己的双手,自嘲一笑:“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。” 深吸口气,目光笃定,哪怕严前辈再善千倍万倍,终究是造了孽,血债从来只有血来偿! 怀义既然无法原谅,那么这个做师兄的,无有不杀! 广严城高层痛哭流涕,哀声不绝,吴天良笑中带泪:“这些就知道傻乐的颛民啊。” 大吼一声:“公老坐化了!” 四月骄阳化寒冬腊月,火热气氛堕万载玄冰。 传出许多没好气的声音:“吴大管事,你这人就爱开玩笑,大家伙又不是瞎子,公老不是还坐着么?” “爹!”严非想抱住肉身,发出的声音,震动了所有的人心弦,肝尖好似放在剁骨的案板上,激颤不能平复。 第(2/3)页